「你也喜歡舊書嗎？」

聽到小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，原以為是硝子，但硝子的聲音沒有這麼清脆。
抬頭後看到小小的人坐在有著陳舊痕跡的書櫃頂端。

是妖精。

「…是蠻喜歡的啦。」有點驚魂未定的回答他。
「好像嚇到你了，」他踏著書本，一格一格往下移動，直到視線與我齊平。
「我看到那個孩子坐在你肩上，推測你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才出聲的。」

「你好。」硝子先向對方打了招呼。
「嗨，日安，年幼的鳥之子。」

很奇怪的招呼詞。

「你是店主…」我瞄瞄不遠處正在看報紙的書店老闆。「那個大叔養的妖精？」

他搖搖頭。

「我是未被馴服的野生妖精。」然後微笑。「因喜歡書本而暫時借住於此處。」
「沒有被趕走啊？」

再度搖頭，微笑的表情帶著一絲不屑。
「這裡的老闆是空有腦袋卻不帶有幻想力的人。」

「意思是說…他看不見你？」
「答對了，你很聰明，人類。」

「可是你翻這種尺寸的書本不是很麻煩嗎…」
「挺有趣的，尤其是在我搬動或翻閱書籍而被老闆看到的時候。」
「……惡作劇。」硝子說。
「答對了，真是聰明啊鳥的孩子，」他快樂地拍了拍手。
「把書藏起來也十分有趣呢，老闆好像不認為是小偷而是某種東西在做怪唷！」

廢話，他都看到你在移動書本了。
難怪看到奇怪的符咒貼在門口牆角，可憐的老闆。
但我也不能對他說『書本憑空移動實際上是某隻喜愛惡作劇的妖精做的』吧。

「…唔，別這麼做比較好。」硝子露出無奈的表情。「一定造成困擾了。」
「我厭惡無法見到我的身影、無法聽到我的聲音的人類。」

他用力把一本書從書櫃拔出來。
「但是人類用過的舊書本卻挺有趣的，上面寫了很多特殊的想法與塗鴉…。
　這點我頗中意。」

「我是因為二手書便宜才喜歡的。」實話實說。

「哈哈，我同意。」大笑。「妖精也是提到錢就傷感情啊！只不過我們比較方便。」
「呃？什麼意思啊。」

「只要是能看見我們的人類…都像看到稀奇動物一樣無條件贈與任何東西。
　太濫情隨便了。」
「從你的口氣感覺…其實你也不怎麼喜歡看得到你的人嘛。」
「答對了，人類，你真聰明。」

你真聰明這四個字的語氣帶著很大的嘲諷。
我覺得和這隻妖精對話很累。

「我們回家吧硝子，阿枯在等我們。」
「嗯。」他點點頭並且道別。「…再見。」

「祝你好運。鳥之子，希望你能永遠乘風飛翔而尋得棲息之地。」

於是我快步踏出自動門，看著地磚上分明的光影切割深深吸了一口氣。